当我回过神的时候,我已经跪在地上了,膝盖被翘起的地板磕着,一直很疼。其他人依旧站在一旁,时间似乎只过了一瞬,实际上涌入脑内的画面都只是我有过的记忆。此刻回想了起来,只需要一瞬。
因为并没有遗忘,只是回想不起来而已。
其他人全都站住了脚,我和柊楑各自蹲在地上,她已经放下了手机,而我却举起了自己的。就像在本子上写下要说的话,我说:“我没事。”
而后我们都慢慢站了起来,腕表上的数值也没有超过<45>。而我还不知道云柊楑看见了什么,她应该也是回想起了一些事情。
我心里充斥着罪恶,思考最后喝下水银的我究竟如何了,似乎是个很无趣的事情。我站在这里,我活着,所有的痛楚和压力都清楚地告诉了我。而保持缄默带来的安静,似乎和永远安宁的天堂有几分相似。
青黎现在正牵着林家馨的手,而神父和张家红正站在一处角落,似乎是确认了我们无事后,便自顾自地在交流着。周婉偌和黎中允站在最前方,看着我们。我们站了起来,云柊楑在手机上打出字,要把分散开的人们召集起来。房间不算大,仅仅比大厅小一些。
四周黑暗的墙壁被灯光照亮,手机上的手电筒照亮着四周。这个软件却是刚刚才出现的,我想随着时间的增加,手机能使用的功能会越来越多。
此刻我看着玻璃柜子里的那些物件,有的是警用的手枪和长棍,有的是一叠厚厚的纸,还有很多的档案袋和档案夹。在这一排柜子的中间会有一个雕塑,但是却比中间的正常许多,看上去就是美术教室里会有的人头雕塑。
此时,我感觉有一股光线找过来,转过头是黎中允。他将荧幕对着我,上面写着:“林家馨让我叫大家过去,她好像有所发现。”
我对他点了点头,做了个“OK”的手势。刚刚回想起的记忆本来还在脑内碰撞,都是一些碎片,现在已经慢慢拼凑成了一个完整的事件。而再继续看着这些柜子只会让我的胡斯乱想更深,我想过去看看有什么发现。或许能阻止我继续陷入这些思想中。
林家馨在一处角落站立,灯光从上而下照亮了她,圆圆的脸上露出了抑制不住的兴奋。但也有一些困惑堆积在眉头,她看到我们都来了,关俞似乎是跟她一起行动的,站在了她的旁边。她亮出手机:“大家听我说,我们发现了一条路。就在这个角落有个机关,是打开一个暗门的,门后面就是这样的一条通道。”
说完,她便让开身子,身后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,只能让一人通行。
林家馨的消息让所有人振奋,大家脸上都布满着激动,只有云柊楑还告诉大家要冷静。
只要有路,那就有希望。希望,如此渺茫的词汇,可是太过强力,它代表着一切可能性。可此刻我心里却没有多少雀跃,我依旧牵着青黎的手,她现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我想了想,试着在她手心写下一句话。
点、点、横撇…
点、 点、竖、撇…
竖、横折、横…
“害怕吗?”
我等着她的回答,她轻轻敲了敲我的手心,然后慢慢写下。
“不。”
我突然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温暖,将我包裹起来,不由得感觉到安心。
夜晚来临,云柊楑再次主导着会议,最终只有这些总结。
云柊楑:
谢谢大家,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。而对于已经死去的黄堂,我却觉得很难过。我知道这是必须有人做的事情,但是有人要因此死去,却还是让人难以接受。
以下我将总结所有重点,并且对之后的事情进行个简单的规划:
根据白领和我两人所看见的,我初步推断那尊雕塑能够使人回想起不愿看见的画面。我看到了当记者时所看见的人性阴暗面,以及更加恐怖的事情。白翎则是看到了父母亲死去的场景,回忆起了那一段时间的事情。
仅仅触碰雕塑,肯定是不可能就能让人回想起过去的事情的。雕塑一定用了某种药剂或者技术,直接干涉我们的精神。但是这种干涉却明确地唤醒了人们心底最深处的恐惧,这种强大的心理操纵,目前并没有任何科学能解释,更不用说做到这样的操纵,让我们回想起被封锁住的记忆。
而关于突然出现的通道这方面,明天我会去探索。这很有可能是能够逃出房间的路。
我还有一个想法,那就是尝试阻止镭射发射。这是镭射射击黄堂的时候我发现的,这些镭射的发射器十分细小,是藏在墙壁中的,而且它们的位置都是固定的,数量也没有想象中多。因此就算无法破坏它们,也应该有方法可以阻挡它们。但是对于它们如何侦测到声音,如何根据声音做出反应,我就没有头绪了。
希望大家明天也要坚持下来,再接再厉。
以上就是我的全部发言。
√(完)
当我之后再躺在床上的时候,便再次回忆起了那段日子,在床上只有睡死后无限宁静的孤寂。
今天是第六天,所有人都早早地起来了,大家的表情依旧凝重,像是被风霜刻出的一尊尊雕像。但却没有之前那般困扰了,表面的石料在脱落,并且慢慢地,柔和的泥从表面之下露出。至少目前看来是如此。
路赐予了希望,我起来后看见张家红似乎跟在神父身后,两人在角落再次用手机偷偷地交流。但看上去并不是什么特别的,似乎只是神父在为她做着祷告和救赎,我看见了张家红划着十字。
关俞似乎想跟林家馨搭话,但是林家馨额头却再次露出了困扰的皱纹。但她还是仔细地看完了全部的内容。关俞的笑看上去很是邪恶,尽管他本人没有意识到。
青黎依旧是自己起来,洗漱完后便紧紧拉住我的手。
门开了,我们第五次踏出这个房间。
我和青黎待在会议桌旁休息,周婉偌似乎也累了,她跟着我们一起坐下。我们三人之间依旧只有沉默,我对她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“律师”上。她自称是学法律专业的大学生,尽管身高惊人,看上去比黎中允还要高出一头。但那沉着严肃的脸,却完全看不出是个学生。
她就像是在就经历过风霜的人,万里归来后依旧波澜不惊。
周婉偌对我笑了笑,亮出了手机。
“其实我很好奇,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女孩子?”
我收回之前的话,她仅仅只是看上去成熟而已。
“不是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带着她了。”
她似乎也没兴趣再纠缠,只是点点头。
过了一会儿,她的手机在桌子上亮着,而她却撑着头点击着屏幕,不知道在写些什么。但是我想这不是让我看的,她或许要写出来给自己看。青黎在我身旁做着,她甚至没法去排解无聊。只是不知道她是否已经习惯了,或许在她的脑海里,黑暗就从不存在,有的只是缤纷的世界。
我看着右侧的周婉偌,她似乎已经写完了,抬起头看着我。
跟人对视让我感觉不安,我立刻就转过头。但却觉得不必要这么敏感,回过头后她依旧低着头,对着荧幕敲击。上面的字隐约会被遮住,但我还是能看清不少句子。只是我没有兴趣知晓她的想法。
手机上的数字走到了13,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。虽然已经快丧失了对时间的感受,但我却并未此感到脱离。那种被从日常和平凡的生活中抽离出的感觉已经淡了,那绝对是因为习惯了那段日子。
我终究是想不起来,那件事情最终让我决定去自杀。尽管在这里我依旧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,可想要生存是本能。
我感觉饿了,打算去餐厅找些吃的,青黎也应该吃些东西。
正当我打算起身的时候,有人拍了拍我的肩,差点就让我吓到跌倒。是林家馨,她很是抱歉地看着我,然后告诉我:“我在通道尽头找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,柊葵小姐叫我让你们一起去看看。”
我点了点头,也亮出手机:“马上,我先去餐厅拿些吃的。你们需要吗?”
她摇了摇头。
周婉偌已经看到了,她收起手机,跟着林家馨过去了。而我则先前往厨房,因为很危险就没有带上青黎。我把手放在她手心,再轻轻敲了两下。这是我们之间的暗号,意思是“等我”。之后我便起身去厨房。
取回了饭团后,才带着她一起去通道。
通道的尽头有着一片奇怪的光亮,当你能够看清后,光亮后的景象便开阔明朗起来。那是一片巨大的深坑,深坑后还有一条一样的通道,深坑中间却只有两排站脚的木桩,到了中间的位置便断开。林家馨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根木棍,往下丢去。木棍一直坠落到我们看不见的深处,但过了很久很久也没有任何的声响返回来。
神父的身躯有些颤抖,他在屏幕上打出了一段话,握住手机的手颤抖:“这一定是万能又全知的主,他创造的刑场啊!这深不见底的洞,只有他才能创造!”
云柊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她张开口似乎想要训斥神父,但立刻就收住了。她在屏幕上飞速敲击:“神父,不要传播恐慌!这只不过就是一个巨大的洞。大家冷静下来,我想对面的通道过去应该还有房间,我们需要找东西做个桥过去。”
张家红的表情依旧很紧张,神父头上流下了汗,关俞则对着深渊皱眉,有些驼背的脊背看着有点滑稽。
最终我们却没能找到材料造出这桥,更何况对面的通道距离木桩都有近十米,根本没有办法造出那么长的桥。就连这么长的绳索都没有。
我们最终返回了,但是云柊楑却说还想再看看,继续待在通道尽头。
夜晚到来,今天的会议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,一切都死气沉沉,而云柊楑和黎中允似乎也变得沉默寡言了。他们不再尽力活跃气氛,为大家注入希望。我没有想过这是为何,直到半夜我前往洗手间时,一把手枪抵住了我的后腰。
镜子反射着光亮,那是手机荧幕发出的光。它发出刺眼的光,写着清晰的几个大字:“别出声,别害怕。我是云柊楑,我有事想和你谈。”
我举起双手,点了点头。但此时我却突然想到,原来房间里可以用手机交谈的。或许交谈这个用词本身就意味着要“出声”才能算谈话吧。
“我信任所有人,可是却不信任关俞。他是个很油头的人,只要给他机会他就会去破坏秩序,是完全只为自己考虑的人。现在大家想要一起逃出去,只有尽力去除不安定的因素。因此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。”
这时候我摇了摇头,手伸向镜子,慢慢地敲击出莫尔斯码。
“给我手机”
手枪依旧指着我,但已经从我腰上移开了。她取出我的手机递给我,我接过后在手机上打上字:“为什么是我?你完全可以找黎中允和周婉偌。”
她愣住了,过了一会儿,我看见荧幕上出现了一行字:“因为我在你眼里看不到光亮。”
我笑了,轻轻地笑,应该没有一点声音。我打出一行字:“好吧,我会帮你。”
被手枪指着的夜晚,我成了共犯。我的心里却只剩庆幸,为自己不是被驱逐并排斥的一员而感到安心。
“我已经找到方法通过那个深洞,通道尽头有着一个真正的档案室,里面有着所有人的档案。包括你我的。每个人的档案里都记录了他们曾经做过的罪责,也包括你我。”
我静静地看着,她迟迟没有写出接下来的话,我知道她是在等我看完。我点了下头,她便取回手机,用单手接着打字,或许是用的九宫格键盘,打字的速度异常快。
“档案里写着的你的经历,让我认为你是可以信任的。你与父母在山里遇难,只有你活了下来,却又因为忍受不了自责最终选择自杀。就是这一点让我认为你是可以信任的,因为你是怀有罪恶感的人。这样的人能够明白我想做的事情的。而且是一直理智的,哪怕在这个疯狂的地方也能保持理智的人。你的罪责与别人不一样。”
我再点了点头。
“所以,我要找你合作。关俞的档案里对他的过去描述得很清楚。我也看得出,他是一个会为了自身利益而抛弃团体利益,抛弃别人的人。这样的人绝对会扰乱团体,所以我要你去监视他,诱导他,测试他。如果他最终做出了对他人不利的行为,我要你对我汇报。我会处理的。”
直到此刻,我内心就已经完全明白了柊楑想做的事是什么。他是要我去扮演恶魔,然后骗关俞犯错,最后她就有正当理由去送他“下地狱”。
但我又怎么能拒绝?铅制的子弹随时会发射。我点了点头,在手机上打出:“我会跟你合作的,但你必须保证其他人都不会有事。你是领导人,你得向我保证。”
她点了点头:“我保证。”
第七天即将来临,我们已经在这封闭又死气沉沉的密室里困了一周了。我回到床上睡下后,将枕下的手枪取出,轻轻地放在身上的口袋里。我平躺望着天花板,渐渐入睡。
第七天如约而至。
我看到云柊楑悄悄地对我扭了扭头,我很清楚她的意思。于是在洗漱的时候,我都偷偷地观察着关俞。而之后我要做的事情也已经明了,我心里盘算着他可能会有的回答,他究竟会相信我吗?
我的心里还是希望他能有不一样的回答,在门开了后,我便要求与他同行。
“对的,就在那条蓝色通道尽头的角落。这件事我没有跟任何人说,因为我认为这事不是很重要。但是现在却发现有些不一样。”我借机把关俞拉到了档案室里后,在角落偷偷地跟他交谈起来。他虽然对我有所怀疑,但是似乎还没有想到更深的层次。
“为什么不是找别人商量?非要找我?”他直截了当地抛出疑问,一边的眉毛抬了抬,像是要装得很疑惑的样子。但是这副样子却真的很滑稽。我忍住笑,在这里笑是要命的。
我低垂着双眼:“我不信任云柊楑和黎中允那两人,他们的话太堂皇富丽了,反而让人觉得根本不可信。神父和他身后跟着的张家红看上去也很奇怪,让我有些害怕。其他人又比我大不了多少,我觉得只能找你问这件事了。”
他皱着眉思考了一下,似乎还是没有相信我,但或许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吧。他点了点头,然后有些匆忙地在手机上打上:“好吧,我相信你。带我去看看那行字吧,我或许能看出点什么。但是你不能再像这样带上那个女孩了,太危险。”
我摇了摇头:“会让人怀疑的,我一直带着她一起行动,而且她也看不见。”
他再次点了点头,于是我拉起女孩,和他一起走出房间。
尽头海蓝色的墙壁依旧明亮,明亮地不像这个地方该有的色彩。它就好像在时刻暗示着“希望”这个词汇,代表着这个词汇的就是大海的颜色。
虽然忧郁和蓝色在英语中都是一个词,但out of blue却也可以表示出乎意料之外的意思。这不禁让我思考这面墙的意义。可随即便被放弃,我要专注在眼前。
我蹲下来了,身后的会议室看来确实没什么人,大家有的在宿舍休息,有的在餐厅探索。通道里也进去了不少人,我知道那是云柊楑刻意引着他们去的。
我指着那一行刀刻出来的字,虽然不知道刻字的声响是怎么躲过镭射的侦察的,但这确实不同寻常。
这里是尽头,再往后的路是最终的苦难,跨越了它的人将重获生命。
但是在这之后,我却偷偷用小刀刺破自己的手指,用血写下了另一行小小的字:“用谎言哄骗他人坠入无尽深渊的恶魔,将跨过苦难,重新回到人间。”
关俞坐了下来,啤酒肚上的脂肪堆在一起,还是只有滑稽的模样。可是它这严肃的模样,我确实相信了他,认为他绝对不会做出杀害别人的事。
“这句话的意思,难道是要让我们把一个人推入那个洞里?然后我们就能逃出去了?”他亮出手机,然后露出门牙对着我笑。
我摇摇头:“我不知道,所以来问你。”
他手伸到我背后,看来是想拍拍我的肩,却停住了。他收回了手,再次亮出手机:“应该是这个意思了,怎么样?要不要试一下?”
这时心底的嘲笑声又出来了,它正无情地对着我嘲笑,蔑视地看着我,让我认清自己的天真。原来真是这样,人只要有个契机就可以去说出这番话的。在这个密室里害死别人,看来是真的不用承担良心的负担。
可是这又算什么呢?证明了云柊楑是正确的,还是证明了那高高在上玩弄我们的某人,祂所崇尚的观点。
我还要再演戏:“这……真的要这样吗?这样的话不是要把人推到深坑里去?我不想杀人……”
关俞像是有些沉重地低下头,脸上有着装出的难过:“我知道这不对,可难道你不想出去吗?说不定这样做的话,大家也都能逃出去。那个云柊楑说的很好听,大家要理智,说要帮助各位。可是为了完成<任务>,她不还是逼着那个神父去祷告?她要是知道了,那就都完了,可能就永远也出不去。所以必须靠我们,我们才能带着所有人出去!”
我装出一副要哭的样子,看似艰难地在手机上打下:“好吧,但是要让谁去死呢?”
“林家馨。”
然后我装模做样地闭眼,看上去像是要痛哭却哭不出来的样子。
我们的计划实行的很好,关俞继续拉近和家馨的关系,这是他告诉我的,我也得知这几天他都在拉近与林家馨的关系。他是真的认为所有人都不可靠,林家馨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最单纯,才能相信她不会背叛。看来他也是这么看待我的。
我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,心里对他已经失望透顶。尽管之前还有着怜悯,可此刻我却觉得他丑陋的嘴脸,似乎是死了的好。
他跟家馨聊着什么,过了一会儿,他的双肩耸动了一下。这是暗号,说明他已经准备实施计划了。我有些滑稽地扬起嘴角,转身给云柊楑打了暗号,她将我早已准备好的手机收走,之后悄悄地走了。此时正是午饭的时间,我们都还在餐厅吃着午餐。
关俞支开了家馨,他对我做了个手势,“OK”之后便是“跟过来”。
食指与中指一起稍稍弯曲,他的脸上布满兴奋的亮光,那就像我曾看见的人,被恶魔的低语哄骗,堕落进地狱时的那份抑制不住的喜悦。
这次的恶魔是我。
我跟上去了,云柊楑则是偷偷地看了我一眼。
关俞已经陷入陷阱了。
是的,他在蛊惑家馨,怂恿她去走这段不可能的路。他在手机荧幕上夸大其词地说发现了一件奇事,那木桩后的地方居然还有路可走,只是那条路却是透明的。他明显在撒谎。
这一切都已经被我用手机的摄像头仔细记录下,我也把有关他计划的一切都写进了备忘录里。我的告发随时能够至他于死地。
一切的一切,都没有偏差,和我心中盘算的一样。已经无所谓这么做有何意义了。正如云柊楑所说,他确实是只要有机会,就会利用别人,并光明正大地踩在他人身上前进的小人。我不知道害死小人是否是正义之举,我只知道一切都疯了,云柊楑她或许已经沉迷于拥有玩弄这一切的权力中,也或许仅仅是比我看得更远一步。但不论是怎样,此刻我却紧握着口袋里的枪。
我是否也是这一员?沉迷玩弄人心的一员?
我心中的铅块继续加重,这铅制的王冠太沉,手上握着的抢宛如刀具,既是杀人的武器,也是进食的用具。而想要活下去,只有杀死别人,吞噬掉他的生命。
我们来到了通道的尽头,那里有一个深深的巨洞。它一直存在于这里,也会永远存在于这里。它带给我的感受就是这样永恒又神秘。关俞继续怂恿林家馨去走上那两排木桩,他此刻笑容都要溢出水面了,又极力克制着,装作严肃。
林家馨看了看我,她那圆润却带着恐惧与不安的脸望着我。我脑海里顿时闪过很多画面,我会向她点头吗?我会接着演下去吗?还是其实我已经没有再演,而是已经融入了这个角色?
我对自己的疑问很多,但是回答却都是一句话:你要摇头。
我摇了摇头,用手语告诉她:“不要相信他。”
但是此刻的林家馨却已经站在了那木桩的附近,关俞看到我摇头后以为我退缩了,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枪,指着林家馨逼迫她去走。原来他一直都藏着手枪,他一直都有这个心思。
我的手默默地从口袋里取出左轮,静静地抵上了关俞的脑袋。
他惊恐地睁大眼,此时林家馨虽然害怕,但却也明白了他无法开枪的事实。开枪的声音足够招来镭射了。她擦干眼泪,坚强地,昂首挺胸向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。
关俞用只有我能听得见的声音低语,他已经焦急到不顾镭射的存在了,但声音还是被竭力压在了<50>分贝以下。他头上流下了汗。
“你疯了?!你开枪你也会死的。”
我回报给他一个微笑,眼帘依旧垂下一半,我也早就有过自杀的想法了,其实一起死也无所谓。
这时,云柊楑带着其他人过来了。
他们慢慢地从身后出现,云柊楑的剑眉像是凛冽的刀,她冷冷地看着我们俩,像是要劈开我们。
关俞这时像是找到救星,在被发现前就把手枪藏了起来。他对着云柊楑尴尬地笑,然后小心翼翼地在手机上打起了字。
“云柊楑小姐呀,你终于来了!白翎他打算要杀我,你快点让他停下,让他收起枪!”
可是云柊楑却没有在手机上写下任何回复,她依旧冷冷地看着,然后摆了摆左手,让我收起手枪。我收起来了。这时关俞更像是找到了革命同志,感激地看着云柊楑,满是汗水的脸像是要哭了一样。
他在手机上写着:“柊楑小姐啊,你得评评理,白翎和林家馨要杀我!他们太可恶了!要我说,应该把他们丢到洞里去,惩罚他们!今天他们要杀我,明天他们就要杀你,杀了大家啊!”
林家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,她在手机上写着什么,想要证明自己地清白。
云柊楑终于现出手机:“我绝不容许,有人私底下怂恿他人去做危险的事。如果团队内部就开始出现分裂,那最终不需要任何外力,轻易地就会被击破。所以,向你身后这条路走去,你被驱逐了。”
她的另一只手拿着我的手机,上面正播放着我记录下的视频。
关俞惊讶之余,似乎已经想到了自己的命运,他开始无声地笑。
云柊楑的手上突然冒出了上膛的手枪,铅制的子弹蓄势待发。
黎中允望着,似乎轻轻地,无奈地叹了口气。他也取出枪。
我闭上眼,嘴唇微动,说着对不起。
他似乎是看见了我的嘴型,看懂了我的歉意,亮出了手机荧屏,写下最后的不甘心。
然后慢慢转身,朝着这条死路前进。
他掉了下去,我没有听见他撞击地面的声音。
……
时间又到了夜晚,又是会议。我已经无法继续思考了,但是我却继续默默地看着别人的发言,做出一个个机械地回应。这时的场面却变得像是独一人的批斗大会一般,云柊楑阐述着自己的观点,她再次用言语去尝试巩固剩下的人之间的信任。她继续着,再用言语去建立希望。
所有人都真正陷入了沉寂,他们不知道该对关俞的死亡作何发言,更没有任何新的发现可以分享。
她似乎也是累了,最终宣布会议提早结束。
我们全员进入宿舍后,却依旧要等着门关上,才敢放心地坐下休息。坐在床上,仅仅是衣服和床单摩擦的莎莎声就让人感觉太吵了,太可怕了。一切都比之前更可怕,更加令人不安,更加让我觉得好笑。
时间到了,门关上了。
我躺在床上。
对时间的概念被渐渐削减,而一个个人的离去的感受更是如虚幻一样,深夜的我又醒来。我在房间里坐着,在这夜晚看着黄色的墙壁。没有其他人醒来,我发觉床的位置空了很多,而置身于几人之中,却只有我在夜晚叹气,被忽视的感受,寂寞和孤独,与回忆里一人在家洗刷餐具时同类的寂静快要杀死我。
过了一会儿,我掀开被子,起身前往洗手间。冰凉的水再次冲击在脸上,或许能阻止悲剧蔓延,和使悲剧蔓延的悲剧。沉醉其中的人今夜与我同屋共眠,枕头下的手枪时刻等候。
我看着镜子,里面的人刘海过眉,胡须也长出了不少,劳累带来的眼袋越发沉重,黑色从眼圈四周逐渐扩散开。
我想起了关俞,他的死亡似乎也是滑稽的,那贼眉鼠眼的表情无法让人喜欢起来。他长着一张奸猾的脸,笑容如此猥琐。可那屏幕上最后的一句话,只有比任何人都平静的一句,是人性最后的央求。
“我还没见到我女儿,求求你。”
之后的他带着赴死的心,坠入身后的深渊去。他所证明的只有三个简单的字——不可能。
一个人的牺牲,只换给我们一个不可能的答案。
不可能逃出的,不可能有希望的,不可能维持理智的。最终,一切的重点,只有无尽的死亡,无意义的死亡,无穷的……
他的死毫无意义,他的生平凡到底。
我们到底要做到何种地步,才能让哪怕一人逃出?湮灭人性还不够,难道真要牺牲十一人,只为了一人的生存吗?那这样的生存有何意义,又如何......
如何,能够释然?
我扶着脸,双肘撑在陶瓷的白色洗手池上,按耐不住的声响从指缝间传出。我分不清这是心底里对这一切无尽地嘲笑,还是因为压抑悲伤而变形的哭泣。
干干地笑,嘴角扬起,颤抖的眼角淌下泪。
这时,一双手触碰到了我的后背。我能感受到背后的人踮起脚尖,尽力要把我拥入怀抱。
她似乎在说,不要哭。
她看不见,也知道不能说话,因此能做的只有这些。
我的倔强依旧在抵抗,变成蓝色的身体不愿接受任何人的帮助,自以为强韧的心才能活下去。
她会不会藏着刀在身后?她会不会带着枪?
她细弱的手抚上头发,静静地摩挲,嘴角露出笑容。
我低声抽泣着,慢慢蹲下。
她抱住我的头,我的眼泪沾湿了她的双袖。
喉咙里发出呻吟,那是我能诉说的唯一语句。
我已经忘了这种感受了,有人会在你背后看着,当你哭的时候,她能明白你的难过。虽然什么都做不了,但是却会去献上一点点的力量,让你感觉不孤单。
我觉得这里没有这么可怕了。
我终于破涕为笑,拍了拍她的脑袋。
再次洗了洗脸后,就拉着她转身走回去。
我想说谢谢,可是却说不出口。
在这里,一切的言语都好沉重,就连笑容和难得的快乐都被染上了一层灰色的光辉。但是此刻一切却不再那么压抑,起码我能坦然面对一些事情了。其中应该包括自己的死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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